契诃夫:A Dreary Story

契诃夫:A Dreary Story

契诃夫中短篇小说全集(全8册)

◆乏味的故事

无论如何,头一年半至两年,看来一切都是顺利的:她情有所钟,相信自己的事业,生活是幸福的;可是在后来的信里我却觉察到了情绪低落的明显标志。开始是她向我抱怨自己的同事——这是第一个也是最坏的一个征兆。要是一个年轻的学者或文学家开始自己的活动时就痛苦地抱怨学者和文学家,那就是说他已经厌倦,已不适合从事这种工作了。

>>年轻时我夸大了名望和名人似乎享有的特殊待遇的意义,这种天真我觉得可笑。我出名,当人们提到我的名字时都带着敬意,我的照片曾经登在《庄稼地》和《世界画报》上,我的传记,我甚至在一本德国杂志上读到过——这一切有什么用呢?

>>现在我拷问自己:我的愿望是什么?

我希望我们的妻子、儿女、朋友、学生爱的不是我们的名望、招牌和标签,而是普普通通的人。还有什么愿望呢?我希望有助手和继承人。还有什么?希望一百年后醒来,哪怕是睁开一只眼看看科学怎样了。希望再活十年……还有什么愿望呢?

再没有了。我想了好久,再想不出什么来了。不管我想多久和想什么问题,有一点对我是清楚的,那就是在我的愿望里没有一种主要的东西,一种很重要的东西。在我对科学的偏爱里,在我想要活下去的愿望里,在坐在生疏的床上认识自己的努力里,在各种思想情感和对各种事情的认识里,没有一个可以把这一切联合成一个整体的总的思想。每种情感,每种思想在我身上都是孤立存在的;在我对科学、剧院、文学、学生以及我的想象所勾画的一幅幅画面里,即使最高超的分析家也找不到被称为总的思想或活人的上帝这样一种神圣的东西。

既然没有这种东西,那就是什么也没有。

>>在这种贫乏的情况下,重病、死的恐惧、环境与人的影响就足以把我以前认为是自己的世界观的东西和生活目标、欢乐有趣的东西打得粉碎,荡然无存。因此,我的一生的最后几个月被一些只有奴隶和野人才可以有的思想和情感弄得暗淡无光,现在我心如死灰,不在意黎明的到来,是毫不奇怪的。